在儿时的记忆里,大幕山离我很远,听说大幕崇山峻岭,古木参天,沟谷纵横,但从未见过。大幕山又离我很近,因我生长在黄沙烽火村,离大幕山只有三十多公里,加之父亲和二哥经常在大幕山驼竹,从他们神态言语中传递给我的不光有他们的艰辛,还有大幕山的故事,大幕人的精神,无形为大幕增添了神秘而诱人的色彩。
小时候家里穷,农忙过后,为挣点家用,父亲就去大幕山林场驼竹搞点副业。那时大幕山资源丰富,但很闭塞,所有农作物都靠肩挑背驮运出来。听父亲说,以前去趟大幕山要走上一天,随身还带把柴刀,只为剁刺开路,遇上雨天或是雪天,泥泞不堪,只得在鞋底系上谷草绳防滑。因为条件恶劣,收入甚微,父亲把年仅十几岁但早已成为家中大劳力的二哥也带去驼竹,由于二哥个子不大,加之山路陡峭,竹子又滑,下山时竹尾突然架在坡上,朝前的根部太重,二哥把持不住重心,被竹子带倒,竹子压在二哥瘦小的身上,半天爬不出来。二哥回来还跟我炫耀,运气好的话,摔倒后竹子会从二哥的背上直接滑下山坡,二哥就赶紧爬起来空手追竹,省了很多力气。
那时的大幕山人们住的是黄土筑的房子,有的房子年数久了,摇摇欲坠,村民就用树筒顶住墙体。房顶盖的茅草,以免大风吹跑,在毛草上压些石块。为了节约,父亲和二哥自带干粮,中途就在这些村民家过夜,每逢大雨,被子都是湿的。父亲和二哥在大幕山驼竹的经历在我心里埋下深深的烙印。直至我多次踏入大幕山,才见识了大幕山的神奇。
大幕山属幕阜山脉支脉,就像一根五彩的丝线把咸宁和通山紧紧的缝在一起。我中有你,你中有我,同沐大幕雨露,共吸大幕芳香,加之林涛竹海,遮天蔽日,就象一道天然的彩色大幕,相隔于天地之间。
第一次去大幕山在美丽的初春,朋友相约去看大幕山的野樱花,从县城出发一半是高速,一半是乡村公路。有的路面虽还在赶工抢修,但全然不见了父亲口中的羊肠小道,也不见了陡峭的山路,土坯房踪影全无。车外楼房耸立,到处披绿泛彩,松影婆娑,翠竹摇曳,高矮错落的春笋立于林间。报春花、迎春花、山茶花竞相开放,百鸟啼鸣、熙熙攘攘,映衬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。
大幕山的野樱花开在山谷里,她不骄不躁,在幽深的山谷静候游客的青睐。也无需修饰,无需包装,她那素雅的美,足以让人们神魂颠倒,为她着迷。漫步在樱花长廊,春风拂面,片片花瓣随蝶翩翩起舞,花掩蝶,蝶恋花,如梦如幻。真是“樱灿惊三月,如霞丽质柔。”
远处,成簇成堆的野樱花纵情开放,有的雪白,有的粉红,有的粉紫,满山遍野,似泼向山谷的颜料,在青葱翠绿的林木间分外醒目,更像山谷里炸开的爆米花,把野樱花的野展现得淋漓尽致。山尖的花簇与浮雕似的云团镶嵌在明丽的蓝色背景里,分不清哪是云,哪是花,似云团掉在了山谷,又似樱花开在了天空。
美中不足就是山上的公路未完全修好,堵车厉害,车辆无法行走,无法停放。有时堵上几小时。那次观花总觉尚未尽兴,又相约来年看花。
第二次去大幕山是看红杜鹃,比第一次要晚一些,到了公路,就给我一种新的感觉,首先是路面新,平整而宽畅,车轮卷着一抹绿意,飞速前行。离杜鹃越来越近的时候,又给我一个新的感觉,上山的路不但修好了,每隔一个路段就有一个平整的停车场,跟以往到处找停车位比,又给我意想不到的暖意。这次来正是游客高峰期,虽游人如织,但车辆停靠有序,大路畅通无阻。
大幕的气温偏低,杜鹃似深闺的姑娘,总是比别处的杜鹃羞涩、矜持,总是在人们眼巴巴的期盼与等待中才不紧不慢地露出羞红的脸,再在人们的前赴后继中绽放得越来越浓烈,美得越发娇艳欲滴。
在我下车的那一刻,眼前的“山火”让我惊呆了,这里的杜鹃花与别处完全不同,这种浓烈如仅用艳来形容,那就弱化了杜鹃的色彩。对,是火焰,杜鹃像发山火一样漫山遍野的燃烧,我直奔花丛,花丛中修建了观花长廊栈道,山顶修建了观花亭,与杜鹃相互映衬,美不胜收,沿着栈道冲往山顶的观花亭,感觉瞬间被大火吞没,烈日再火上浇油,山火在绿荫丛中肆意蔓延到连绵起伏的一个又一个山峰,火红的山峰相互顾盼生辉,游客似“葬身”火海,仿佛立马要被火红的杜鹃焚化。正如白居易说“回看桃李都无色,映得芙蓉不是花。”
如此情景,难道真是我来的时节恰到好处?村民说,林场发动他们把别处的杜鹃移栽到山顶。这几年不断移栽,加之连续的自然蔓延,红杜鹃也就一年比一年壮观。有人唱起来:“若要盼得哟,红军来,满山开遍哟映山红!”
以前就听父亲讲过,土地革命和抗日战争时期,大幕山是鄂东南的重要革命根据地。有红军医院、兵工厂、红军洞,彭德怀、叶金波一些革命前辈驻扎过此地。那些风起云涌的革命史与开满映山红的大幕山再贴切不过了。
大幕山林场始建于1971年,90年代后从商品林转变为工业林。柳泉林海、幽谷竹楼、翠竹涌海、大幕松涛,描下了现代创业者足迹,如三十多年前来大幕山植树造林的退休老书记李振州,二十多年在山上植树造林三千多亩,去世后与满山葱茏的树木为伴。
用餐时,林厂的食堂又给我一个全新的感觉,改建后的田园式建筑掩映在葱翠的林木间,用餐时给人一种凉爽的惬意。
第三次去大幕山是今年的夏天,本以为现在去大幕山没什么可看的,花期已过,果实未熟,朋友说你来了决不会后悔。果然,这次让我见识了大幕山的另一番洞天。
这次上山在友人的怂恿下,我们走了一条刚修出来新路,路面虽已平整,但未铺水泥,途中时常遇到有拖修路材料的大卡车。这条路直通山顶,与原来上山的路相接,路面宽阔。上到山顶,一排排错落有致的风车成了山顶一道亮丽的风景,站在风车下仰望,风车似撑破了天,风叶搅动白云,就像搅动一团大而松软的棉花糖。
山顶凉风习习,是个避暑纳凉胜地。风车下平整的水泥空场边又新做了长长的观景栈道,我们或盘腿而坐,或依栏远眺,眼前山峦起伏,沟深谷幽,青松翠竹刚毅挺拔。云雾缭绕,犹如浴毕轻纱而起的仙子,阿娜多姿。
正前方的大幕山口有一座孤立山峰,高耸而陡峭,当地人称为蒲圻岩。该山北、东、南三面如刀削斧砍,难以攀登。因山上一个小洞口似有一尊观音菩萨端坐其中,佛门诚心供奉,而远近闻名,焚香拜谒者终日络绎不绝。以前母亲带我去过一次,几乎无路,四脚爬上去的,回来后几天腿腰酸痛。现为方便香客,在佛洞前凿壁铺路,汽车可直达庙宇,并建起一列长廊式寺房,电水、网络一应俱全,供香客礼拜吃住。
时间充沛,我们一路见到了许多奇石异景,虎旗福泉,羚羊化石洞,犀牛望月,双峰远眺。还有历史悠久的文化古迹:洗墨池、太母墓、灵泉寺、慈湖禅钟。可谓移步即景,美不胜收。
我们从大幕山的西面上山,东面下,刚好一个循环,就像在绿色的幕布上划了一道美丽的彩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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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:朱凌云 供职于湖北省通山县文化和旅游局。湖北省舞蹈家协会会员,咸宁市作家协会会员,通山县作协副秘书长。在《珠海特区报》《湖北日报》《楚天都市报》《香城都市报》《九头鸟》《咸宁周刊》《咸宁日报》《孝感日报》《通山文艺》等报刊发表作品若干。写作于我,犹鱼之于水,让我心灵浸润其中。
朗读者:郑颖,乐观80后。爱一切美的人儿,更爱所有美好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