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有人说,现在的年味越来越淡了。加之如今新冠疫情的影响,政府提倡大家就地过年,少了南北迁徙的恢宏场面,少了人群聚集的画面,年味似乎更淡了。只有街角店铺那些高高挂起欲售的红灯笼红对联红挂历红窗花,红通通一片,那么喜庆,那么醒目,时刻在向过往路人昭示着:要过年了!要过年了!而过往者却步履匆匆鲜有回应。或许,是因为年所蕴含的期盼和喜悦,在平常的日子早已实现,每一天都如过年呐!真正徜徉在这年关将至的时光里,我还是能真切感受到年味正在一点一滴地凝聚,不管这味道是淡了还是散了,年味总能如约而至,从未逃离。毕竟,在我们丰富的传统文化里,年是最具浓墨重彩的一笔。年味,其实也是一种交织着亲情、乡愁与烟火气息的民族交响曲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演奏方式。
我时常沉浸在记忆里搜寻年味,偶尔,也会在现实中被某些突如其来的年味撞个满怀。
年味,在婆婆走街串巷给孩子们挑选过年新衣的背影中。置办新衣裳,新年新气象,是婆婆多年来的习惯。搁她做母亲那会,孩子们一年就能穿一次新衣服,所以新衣服会带来万分欣喜;如今她做祖母了,生活不一样,孩子们一年四季都穿新衣服,关于过年再来一套新衣这事,孩子们也体会不出特别的滋味。
还记得我童年那会,衣服鞋子都是母亲做的。母亲有双巧手,每年做出的新衣新鞋都不重样。每年年底,她都会为了这些熬上几个通宵。与她相比,我做母亲的待遇就提高了很多,若是速度快的话,区区数分钟就能在商店里成交把新装拿回。
今年冬季雨水频繁,洗晒多有不便,加之出于好奇,我一时没忍住把婆婆买的新棉袄给孩子穿了,打算遇到好天气,洗洗晒晒,到春节再穿还能算是新衣服。后来,路过童装店看到一款心仪的羽绒服,我没忍住买了,等于,孩子又添了新衣。最后婆婆还是觉得不满意,再次钻进商场,大包小包淘了几袋回来后径直锁进柜子里。看得我心里痒痒的,像极了小时候偷吃零食被抓,眼看着零食被锁进柜里而又无可奈何的情景。过年的很多程序都在简化,一年一新的老传统在婆婆的坚守下,新出了仪式感,新出了年的味道。
年味,在老家挂满年货的火炉前。鱼、肉、鸡,被熏得色泽金黄,熏香四溢,偶尔掉下一两滴油来融进火里,火塘像受了莫大恩赐般一下子窜出老高的火舌回应。 家人喜欢烧柴火,家里一年四季炉火不断,每到冬季,来烤火的邻舍多,借机熏年货的人也多,这家一条鱼,那家一块肉,挂得满满当当。有一种特别的香味时隔多年从未变过,是一股熟悉的熏香,从满架年货里飘出,当它悄然划过鼻息时,与之有关的记忆被一丝一缕拉回,不禁意间,唤醒曾经。
以往每年,家里都会养年猪,长得膘肥体壮,卖掉一小部分,多半熏着。三层楼五层楼七层楼的五花肉,吊在半空,终日与烟火缠绵,被“仙气“缭绕,最终褪去肥腻的外表,袒露晶莹剔透的灵魂。春节的拜年礼、待客,全都指着这些肉了。
春节期间,亲人们都是聚在一起吃流水席的,腊鱼腊肉炖得喷喷香。母亲说,再往前,过年的时候全族人都聚在一起,那场面更热闹呢!
乡亲们的腊肉每次都是从年头吃到年尾,从某种意义来说,腊肉是我们与年有关的记忆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。如今,家里不养猪,买的猪肉,总感觉少了一点味,但是,每年家里还是会熏上鱼肉,与其说是满足味蕾,不如说是满足一种回忆吧。
年味是一个特殊的符号。这符号中,印米粑,烫粉皮,漏线粉,炒玉米,炒薯条,炒蚕豆,炸麻花,炸豆腐……组成横竖撇捺折曲直,拼拼凑凑,涂涂抹抹,最后成功定型并嵌入我的记忆中。这些,每一项都是年货的一部分,每一项都有一个极为复杂琐碎的过程,合起来可以让人足足忙满一个腊月。因为是年货,人们终日忙碌也心生欢喜。因为琐碎,一年制做一次才倍显珍贵;只是因为琐碎,最后它们都被街头琳琅满目的零食取代了。只是,它们与零食之间,一个是倾注了某一代人心血,凝结着他们的精力,是一道颇具魅力的独特风景;一个仅仅只是好吃而已。
年味,是一个特别的图腾。是万象更新,是游子回家的脚步,是亲友团聚的心愿,是亲情的积累、总结与升华。过年的很多流程简化了,但是细细品味,亲情并未随之简化。
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
作者简介
作者简介:袁丽明,女,湖北通山人,通山县作协理事,供职于通山县文化馆。平平淡淡做人,本本分分做事。写作,只因内心深处一股热爱。作品不多,但真情常伴。在读与写的世界里,遇到更好的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