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根据《大冶县志》《瑞昌县志》《阳新县志》《武宁县志》等资料，查实了李自成的行军路线，以及记载的事件，创作了这篇纪实文稿。李自成率领大顺军的行军路线是：武昌---鄂州---咸宁（保安--金牛）---黄石（道士洑）---大冶---兴国州（黄颡口）---兴国州城---富池口---（港口街镇）九江---瑞昌（南阳乡罗城山）---武宁（横路，今路口）---通山县太平山。阅读这篇文章后，对了解李自成殉难通山有裨益。

一、转战武昌

一六四五年三月，李自成率领大顺军离开了襄阳，退到了邓州，准备让刘体纯部汇合后，似乎要回到河北地区跟清军逗圈子。其实，清军早就制定了战略计划，严令英亲王阿济格率军“将流贼余孽务期剿除，以赎从前逗留之咎”；又严令豫亲王多铎“即遵命仍赴南京”。清军知道大顺军可能要退守到江南，很可能要去南京，霸占南明的势力。

可是，李自成的大顺军在邓州、承天同样吃了败仗，不得不随即旋转往南直至钟祥境内。钟祥地处湖北省中部，汉江平原北端，地貌山地、丘陵、平原、溶洞、山冲均有，但毕竟是以平原为主，有利于骑兵作战。阿济格为洗前咎，彼时他果真赤膊上阵，疯狂地死死追赶李自成的大顺军。清军是以骑兵为主，兵强马壮，大顺军要在平原上与清兵决战肯定要吃败仗，所以是“贼众望风瓦解”，接连败退。

清军令大将军谭太为帅，同贝子满达海、薄何托、吞齐哈暨诸将拼命追击，直至荆州。

此时，李自成站在荆州的古老的城墙上，看着大顺军这些零星四散的战旗，横七竖八的躺着或坐着，穿着破旧褴褛衣衫的士兵们，他双眉紧锁，眼中充满着悲愤怒火。他心中想：要是诸葛亮在世，来到身边那该多好？

半个时辰后，宋献策、顾君恩两人走了过来。宋献策完全理解这时李自成的心情，俗话说：“军到难中思良将”，李自成要的就是能在战略上运筹帷幄的谋士啊！他凑上前低着头说：“皇上，我想进谏，不知可言么？”

李自成双眼还一直望着前方，随口说了一句：“你说吧！”

宋献策振了振精神说：“有个青年人由京师南下至杭州，称是崇祯皇帝的太子，南京的弘光皇帝朱由崧闻知，派人将他召至南京投入监狱，说他假冒，刑讯逼供，想将他弄死。朝中多数大臣认为太子为伪，少数不敢表态；多数内侍认为太子为真，但不敢大胆讲出来。南京市民皆认为太子为真，在外武臣黄得功、刘良佐、左良玉、何腾蛟等亦皆认为太子非妄。这时黄澍借此机会，极力鼓动左营诸将，力主‘清君侧’，救太子。于是，左良玉于三月下旬以‘奉太子密旨诸奸臣马士英’为名，举兵东下。”

“那又怎样？”李自成又随口说了一句。

宋献策说：“现在武昌是一座空城。”

“我们东向武昌？”

“对，左良玉与南明开战两败俱伤后，我们再去南京收拾他们。”

李自成回过头来，看了看宋献策和顾君恩，说：“这也有道理，君恩，你说呢？”

顾君恩点了点头，说：“我想这条路是对的。”

李自成说：“你们去安排一下，让白旺率兵首先开路，田见秀率军随后，进军武昌。”

大顺军沿江直下，分水路和陆路两部分开进。

清军了解了大顺军东下意图，就组织清军追赶，追至湖口，在江面上截获了大顺军的战船两百多艘，缴获了大顺军后卫部队的驼马辎重数千件。

四月三日，大顺军先遣部队到达了武昌。武昌四月，淫雨连旬，终日阴霾四塞，狂风暴雨；加之城中人烟寥落，军中乏食。白旺部队一到武昌，不得不到处寻找食物，士兵们到居民家去翻箱倒柜搜集粮食，凡是家养动物一类捕杀。

第二天，李自成率老营也到达了武昌。稍作安顿后，就找来了白旺。他对白旺说：“白将军，现在清贼离我们只七十里路，他们马上就要来武昌了，我们立即召开军事会议，研究进军问题。”

其实，虽说连日暴雨，道路泥泞难走，人饥马饿困顿，大顺军到武昌城未几，清军阿济格、谭太率领的铁骑就兵临城下了。在谭太将军的指挥下，清军开始将武昌城层层包围。

傍晚，大顺军的将领们来到了李自成的驻地高观山南侧楚王府，大家围成一个圈坐着。田见秀、刘宗敏、白旺、左光先、王得仁、郝摇旗、宋企郊、顾君恩、牛金星等将军谋士就坐在李自成身旁。

将领们坐定后，李自成看了看身边这些与自己出生入死兄弟们，有些将士跟了自己七、八年，有些甚至有十多年，想着这些心中真是百感交集。

李自成站了起来，说：“大家劳累了，我感谢大家！”

见李自成这样说，大家面面相觑，都没作声。

他继续讲道：“我们大家坐在这里开会，可城外的清军把我们包围几圈了，我们这是战地会议啊。”

李自成的话促使大家振作了精神，大家都在认真听他讲话。

接着，李自成开始讲会议中心内容。他说：“我们的战略是夺取南京，壮大我们的力量，利用江南的广阔天地，再和清军以周旋。”

讲了两句后，李自成站了起来，接着说：“现在主要是确定两件事，一是如何冲出敌人的包围圈？二是如何分兵转战南京？”

李自成提出这两件事后，刘宗敏站了起来，说：“皇上，我率兵去打开缺口，你们再随后冲出城。”

田见秀说：“现在，武昌城四周有三十万兵力，力量很强，难以攻破。我想与刘将军各领二千五百名精兵去突围，如突围成功，大家就内应外合把缺口打大，让部队全部转移。”

在坐的将士们见他这有说，都点头同意。

李自成说：“第一件事就这么定。第二件事由宋谋士宣布，看看大家有没有意见？”

宋献策站了起来，看着书本宣读：“第一路军：由郝摇旗、袁宗第、蔺养臣统率七万兵士；第二路军：由田见秀、吴汝义统眷属营；第三路军：由皇上亲自率领老营（三万人），李双喜护驾。第四路军，由白旺率领将士，为开路先锋。”

因白旺率领的部队，兵力最强，所以为先锋部队。其余部队没有大的变动，就是随后向东突围，所以大家都同意这样的作战方案。

翌日上午八时，田见秀、刘宗敏率五千士兵出城迎敌，望一举冲出包围。可清军越集越多，越战越勇，实在难冲出城。刘宗敏被敌人连刺两刀，身负重伤，只好败归。

大顺突围失败后，清军马上筹备大规模攻城，而长时间守城肯定对大顺军不利。就在这时，李自成派出讯兵邀请宋企郊、牛金星、顾君恩到帐，可这三人不知去向了。

四月二十四日早晨，李自成只好让将军们集会，重新布署了军事行动。让刘体纯、王进才部在南北两面与清军交战，拖着敌人，掩护李自成的东进部队；李自成率大部乘船先出发，刘宗敏步骑走旱路，水陆并进取南京。

二、豪将被俘

李自成率大顺军冲出城时，是朝鄂州方向涌去。这时，二十万人员的部队却成了无缰之马，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逃命的士兵和家眷。

李自成的大部队出城后，刘体纯、王进才、李佑率的八万人马也未恋战，也追上了李自成部队。

李自成为了迷惑阿济格的清军主力，就令刘体纯、王进才率的八万人马向南撤退，于二十四日改由金牛、保安走咸宁、蒲圻，去江西。又分大顺军革、左五营和老回回的一部分，渡过长江，进入浠水、蕲春、黄梅、广济地区，以分散阿济格的追兵。

在当时，李自成这种运兵作法是整个战局的需要，是对《孙子》所讲的“故兵以诈立，以利动，以分合为变者也”的应用。

然而，阿济格毕竟是清军中一个“谋勇兼济，神于机变”的军事指挥官，他谨慎行事，与多铎连结在一起联手对付李自成。他们共同目标是要把李自成紧追到底。

大顺军中总有那么多的变节者，内部的叛徒泄漏了李自成的行踪。阿济格放下刘体纯、王进才、李佑率的人马不追，死心塌地紧追李自成这支人马。阿济格所率的这支骑兵素以骠悍、奇袭著称清军劲旅，攻击凌厉，势如破竹，使得李自成屡战屡败，弃甲曳兵。

李自成部队只好一直向东，朝长江岸边逃去。二十五日，李自成所率的大顺军逃到了黄石城东侧西塞山下。

西塞山位于黄石城区东部长江南岸，又名道仕洑矶、矶头山，是一座低山丘，山岭险峻秀丽，自然景观优美。山下建有小镇，叫道仕洑镇。西塞山因中唐隐逸诗人张志和写有《渔父》词：“西塞山前白鸳飞，桃花流水鳜鱼肥。青箬笠，绿蓑衣，斜风细雨不须归”而闻名于世。道仕洑镇曾是屯兵布防、抵御入侵、保境安民军事要塞和军事物资储备基地；曾是频繁迎送“士民工商”“吴粤贩人”的“四街五库，七仓八典，九庙一观”通江达湖的繁盛港埠；曾是维系迁客骚人情怀和深闺丽人梦境的古镇。而今眼前这些深宅大院，重脊高檐，桥街相连，麻石铺街，店铺林立，弥漫着浓浓的江南古镇韵味。

四月二十五日这天，李自成没心思逛逛古老的街道，也没心思浏览西塞山上的优美风景。中午，他来到江边，想让刘宗敏找些船只，让主要部队过河，以免大顺军与阿齐格这样的清军主力部队交锋。

可是，道仕洑镇只有两千多人口，一下子涌来十多万人，所以街道上基本全是大顺军人马，这里要想补给是不可能了。派下去寻找船只的人，跑遍了道仕洑镇的长江岸边也只弄来两百多条船，仅凭这些船要渡过这么多士兵是不可能了。现在，清军越逼越近，只有作好殊死作战的准备工作了。

李自成把田见秀、刘宗敏、郝摇旗、袁宗第、吴汝义等几位将帅邀到了身边，商量作战方案。

这时，一个讯兵前来报告，说看见江北岸有清兵活动的情况。李自成说道：“再去观察，有情况再来报告。”

讯兵走后，作战决策会议开始了。李自成说：“现在，我们退守到了长江边这个小镇，北面是长江，江面宽几里，西南面是清军二十多万骑兵的包围，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。”

郝摇旗说：“过长江是不可能了，西面是清军的主力，我们只有往南进发了。”郝摇旗是一位军中非常勇猛将军，平素喜喝酒，爱开玩笑，真正一上战场，他老举着战旗冲锋在最前面。

李自成听了郝摇旗的话，点了点头。接着他示意大家接着说。

右营制将军袁宗第说：“我想各路大军的建制不变，由白旺领军为先锋，其余两支部队掩护老营往长江下而去。”

听了两位将军的话，李自成见其他人又没作声，就说：“我命令白旺率领部队迅速到小镇东南方集合准备出发；郝摇旗、袁宗第率军到镇西五里路去迎敌；田见秀、吴汝义统眷属营据守道仕洑镇；刘宗敏将军到郝摇旗的部队督战，我到老营督战。大家意见如何？”

大家齐声说：“没意见！”

作战会议散后，将领们各自到所属部队去了。清军阿济格真是神速，大顺军到道仕洑镇，清军就像蚂蝗一样，甩也甩不掉。清军谭太、吴三桂两支部队冲在最前面，很快就在西塞山的西面与郝摇旗、袁宗第所率的部队相遇了。

要想攻进道仕洑镇古城，东南是白旺的精锐部队，西北有一条小河，河床淤泥深厚不易冲到对岸，特别是马一旦陷入泥中，人马都有生命危险。正西是就是西塞山。郝摇旗、袁宗第、蔺养臣把六、七万大顺军布置西塞山下。

西塞山是低丘，骑兵可以在山上奔跑。于是，阿济格令谭太和吴三桂率两师抢攻，谭太率师攻西塞山的西北面，吴三桂率师攻西塞山的东南面。

这座山不陡峭，没有峻岭、峡谷和峭壁是很难守住的；大顺军刚到西塞山，既没建筑御墙，也没有挖壕沟，什么工事也没有。加之清军基本是骑兵，非常骁勇，靠血肉之躯是实在难抵挡的。

战斗开始了。谭太率师分两路纵军冲锋，一队是阿纳海领队，另一队是达素领队。他们在战鼓的催促下，挥舞着月刀狂奔地冲上山来。

大顺军将领田见秀让蔺养臣领兵迎敌，一阵混合厮杀，敌我双方都有不少人马伤亡。半个时辰后，双方都退下阵来。

此时，吴三桂也在东南面安排将士冲锋，在西塞山的半坡上与大顺军纠缠在一起，敌我之间都在奋力拼杀，战斗非常惨烈。

谭太见与大顺军作战胜负难分，就把阿纳海、达素两位领将换下，由湖里布、阿积赖两人领队发动冲锋。

大顺军也把将领蔺养臣换下了，由郝摇旗亲自率队迎战。虽然郝摇旗作战无比凶猛，但多数大顺士兵还是难以和清兵纠缠拼杀，只是在边战边退。

见此，大顺军的刘宗敏、袁宗第两位大将军亲自上场了。本来刘宗敏习惯骑马双刀出阵的，因在武昌激战中伤了左胁，他只能握单刀上场了。

正当大顺帅将刘宗敏策马冲进敌阵时，一个老营的讯兵前来阵地报告，说李自成率的老营，以及田见秀、吴汝义的眷属营已跟在白旺先锋部队撤退沿江下游去了，要求郝摇旗、袁宗第率队马上撤退跟上去。

接到撤退的命令，袁宗第可慌了，权将军刘宗敏刚冲进敌群中，郝摇旗还在一旁包扎伤口，怎么撤退呢？

谭太、吴三桂见刘宗敏亲自上阵作战，就指挥最精锐的将士一起对付刘宗敏。吴三桂因杀父之仇，决断一定要抓住刘宗敏，以解心头之恨。而刘宗敏呢?在武昌突围中已身负重伤，作战是力不从心了。

这时包围刘宗敏的清军越来越多了，好像是清军专门对付刘宗敏似的，把他围了一圈又一圈。最后，终于把刘宗敏逼到了一个土墈下，刘宗敏无路可走而被清军被捕了。

李自成在率部队撤退时，清军在江面上抓住了李自成的妻妾二人，搜去金印一颗；同时，也把刘宗敏的一妻二媳也抓住了。

吴三桂见抓到了刘宗敏，他对清军将军谭太说：“让我亲手杀掉这个大顺的恶贼！”

谭太说：“不可，我们要把他献给阿济格、多铎两位元帅后，由他们决断处置。”

谭太这么一说，吴三桂不便说什么了，就吩咐手下士兵把刘宗敏押了下去。这时，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分了。

三、富池水陆战

四月二十六日，白旺率军开进了兴国州境的黄颡口镇，小镇位于长江南岸，距道仕洑镇六十里。因盛产黄颡鱼，又为港口，故名黄颡口。

黄颡口镇仅在长江有一条街道，街长三里，这里将近三百户人家。大顺军白旺先锋部队路过小镇时，对几百户人家进行了翻箱倒柜的搜查，凡是能吃的都带走了，以补充给养。

由于大势搜刮，老百姓叫苦连天。有一些人跑到舒家祠堂找乡勇舒柏队长，

说：“舒队长，你要为我们作主，这些流兵一个时辰就把我们小镇人家都搜刮得家如水洗，我们发现后面还有许多流兵呀！”

舒柏，字银河，黄颡口村人，当年四十多岁，任黄颡口镇乡勇队长。舒队长说：“是啊，我家也被搜了，我看是这样，大家回去拿刀、斧、鱼叉、土枪，我们准备作战，不准流兵靠近我们小镇了,大家说怎样？”

人群中有位飘着白胡子的长者说：“小镇靠我们自己保卫了，凡参加了武馆操练的都得拿兵器上战场，其余镇上十六岁以上的男姓也得拿刀斧协助战斗。”

舒队长大声说：“大家同意不？”

父老乡亲们齐声答道：“同意！”

舒队长说：“好，大家回去操家伙，准备战斗！”他说后，大家纷纷回家拿武器去了。

乡亲们走后，舒队长就跑到镇长家把乡勇准备作战的事向镇长汇报了，镇长说：“我们进行防御，让流兵绕城而去，不准他们进小镇。”

舒队长说：“我懂了，我就去安排准备作战工作。”

镇长说：“你去，一定要注意利用有利地形作战，打不赢你们就迅速转移到山里去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舒队长说后就回祠堂去了。

回到祠堂，舒柏就把乡勇集合在一起了。小镇有乡勇三十多人，有土枪二十六支，大刀十把，长矛三十一杆。

舒队长对乡勇们说：“我们这次作战是以驱赶流兵，以防流兵进入小镇扰民，这么多流兵，我们要死战到底是不可能的。”

“那我们怎样作战？”乡勇有人发问。

“是这样，我们乡勇二十人到南市城楼上去，让乡亲们也拿刀具上城墙去助威。如望见敌人在百丈之远，你们就放土铳，乡亲们也就大声喊叫，让流兵不进城。若流兵绕城而去，你们就不管了。这个小队我亲自领队。”舒队长细致、具体地讲道。

“还有十多人呢？”

舒队长接着说道：“十人到石鼓垴去，如果真的打起来，流兵肯定要抢占地形，如果他们要上石鼓垴，你们这些土铳一放，他们就不敢上山了。这个小队由舒大雷领队。”

“是！”

黄颡口镇的乡勇们刚做好作战部署，大顺军像蚁群一样沿江边向小镇涌来。舒柏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向远方望去，眼下这支部队不像早晨刚去的那支整齐而又勇猛，而是漫山遍野、三三两两结伴沿江边下游逃窜，沿途丢弃了许多衣服、兵器之类东西。舒队长一看就知道这支部队是吃了败仗而逃命的。

当大顺军离小镇还有两百丈远时，舒队长就命令一次四人放铳，轮番不停地放，以显示这里有很强的火力。也令助威的千名乡亲在城墙上大声喊叫：“杀死流兵，杀死流兵！”

大顺军总兵左光先看见前面小镇上有火力阻止他们南去，并且城墙上有这么多乡勇，就决定不进城了。

左光先令先头部队绕过石鼓垴山，当他们靠近山脚时，山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枪声，大顺军有几个中了弹，死了三人。大顺军不能上山追击，只能远离石鼓垴山再往西绕镇而过。

其实，因大顺军的后边有清军追兵，没有时间跟黄颡口镇的乡勇作战，也不需要消灭乡勇，所以路过黄颡口是绕过去的。可舒柏的乡勇们很兴奋，说是因他们的阻挡大顺军不敢靠近黄颡口镇，觉得大家都是英雄了。

实际上，用战船从江上走的大顺军，抢走黄颡口的船只三百多条。

清军抓捕刘宗敏后，可不知李自成在部队的哪一路军中，因为他们主要抓捕李自成。阿济格对阿纳海、达素等人说：“闯贼部队是想沿江而下，那我们就派精兵直接到下游富池口去阻击大顺军，就是说上游有我们清军大部队追赶，下游有精兵阻击，大顺军能不败？

将军兴鼐说：“元帅，你说得对，我们同意。”

阿济格是清军一个“谋勇兼济，神于机变”的军事指挥官，将士们都非常拥护他。他说：“阿纳海、达素、兴鼐、费雅思将军听令，你们挑选两路精兵火速赶到富池口，同护军统领哈宁阿、参领希尔根一起阻击大顺军，不得有误！”

阿济格下达命令后，阿纳海等将领迅速带兵东下去了。两个时程他们就赶到了富池口。这时白旺所率的先锋部队还在富池口，因此大顺军和清军交战起来。

白旺的大顺军刚在黄颡口镇得到了给养，加之部队士气很旺，将领们非常勇猛，手下还有六万多人，所以有锐不可挡之势。

清军阿纳海、达素、兴鼐、费雅思四位将军所带领的精兵约四万多人，再说他们刚到富池口，立足未稳，马上就跟大顺军决战了。

白旺站在高高的土墩上大声说：“兄弟们，现在四万多清军正挡着我们东去的道路，我们怎么办？”

大顺的将士齐声吼道：“杀出去！杀出去！杀出去！”

白旺说：“好，‘两军交锋勇者胜’，谁挡我大军就是死！”

清军离大顺军越来越近。这时，白旺把剑往前方一指，说：“出击！”

他话音刚落，数万大顺军万马奔腾，刀光见影，像潮水一样涌向前方。

清军阿纳海、达素、兴鼐、费雅思这四位将军所率的是精兵部队，这些东北大草原的黑汉子素以彪悍出名的，跨马神速，每人两把弯刀更是像流光四闪，似龙腾飞舞。

交战半个时程，大顺军以人多优势终于冲破了清军的阵线。

虽然，白旺大军冲出去了，可已把后续的大顺军斩成了两段，首尾不接而失去了联系。

白旺大军冲过去后，兴鼐抓到了一名大顺兵，严刑拷打后供出冲出去的先锋部队，李自成还在后面的老营。

兴鼐将军对阿纳海等将领说：“我们马上做好战斗准备，迎接李自成的到来。”

“这样，你去准备战船，准备在江面上与大顺军作战；我去准备陆上作战的工作。”阿纳海说。

这样，清军的先遣精兵分成了水、陆两路队伍。

大顺军郝摇旗、袁宗第、蔺养臣所率的六、七万人，在阻止清军的尾随追赶部队，边打边撤退。

田见秀、吴汝义统眷属营。李自成的老营夹在中间。开始时，前有白旺先锋部队，后面有郝摇旗、袁宗第的部队。可眼下白旺的部队被清军分成了两段，形势十分危急。

正当李自成考虑大顺军如何去向时，两军相遇战斗就开始了。首先是江面上的大顺军与清军激战起来了。

大顺军往下的船只有六百来艘，清军船只仅有四百多艘。可是，大顺军在船上的大多数是家眷，每船少量兵士。而清军的战船全部是兵士，并且都是精兵。

清军利用箭攻、火攻、撞船等作战方法攻击大顺军，几个回合，大顺军就败下阵来。清军兴鼐将军同护军统领哈宁阿、参领希尔根击溃大顺军，斩杀大顺将领四十余人，截获大顺舰三百有余，大顺军自焚舰船二百。李自成两个叔王及妃妾、家眷或俘或杀或投江。

在岸上作战的家眷营、老营，怎能抵挡这些猛如虎的清兵呢？何况这两支部队大多数是妇孺、幼儿。

在陆上的大顺军败了，总兵左光先、牛佺、宋献策被俘，其中，宋献策、牛佺两人降清了。

当哈宁噶（阿）率精锐部队直逼李自成庐帐，在紧要关头，李自成将其妾三人推到了江中，带着几十个贴身护卫而冲出去逃走了。

战斗结束后，阿济格也赶到了富池口。清军要刘宗敏降清，刘宗敏宁死不屈，傲然面对死敌。吴三桂向阿济格、多铎两帅请求：“宗敏有杀父，请于二王，愿得宗敏人头以祭父。”

阿济格说：“不行，刘宗敏不能砍头，好歹他是大顺军的权将军，给他一个全尸吧！”

多铎说：“用弓弦赐死。”

一伙清兵把他拉到江边，刘宗敏望着远方呜咽的江水，大声说：“长辫子们，来吧！痛快的！”

四、惊魂罗城山

四月二十七日，大顺军白旺部队冲出富池口后，继续沿江东下，与老营失去了联系。

李自成所率的部队逃脱出来后，由于清军的阻击，在富池口溃败，不可能再顺长江东下，于是上溯富水，占领了兴国州城。

当时兴国属南明，兴国城的江防道洪天擢、知州何鸣銮早已弃城而逃。几十个守城兵见李自成的大兵一到就投降了，恰在兴国州城的湖广粮道王乔栋自缢于城楼之上。协助守城的乡勇头目姜一俊和兴国吏目李遇夏等人遭杀死。

然而，李自成突然接到一个让他痛心的消息，巡江的讯兵回来报告，说大顺军的宿敌左良玉东下勤王之师失败，他的儿子左梦庚率军投降了清军。

李自成立即率部队追赶白旺部队，来到了九江港口街镇洗心桥村。由于四月二十六日左梦庚的降清后，尚可喜占领了九江，这时他们正在指挥部队向西与江上的清军夹击大顺军。

李自成感到越来越问题严重，权将军刘宗敏被敌人杀害了，郝摇旗、袁宗第、蔺养臣的部队要护卫老营，白旺的部队在跟清军周旋作战，边战边撤退。他考虑：前有叛军挡住了去路，往北去而有清军围追堵绝而不可能，清军主力主要是防御大顺军往东到南京去，那我们只有不去南京，往西突围，再寻找出路。

他迅速让讯兵通知郝摇旗、袁宗第率部队回马向西，去占领瑞昌县城。郝摇旗的部队就成了先锋营，田见秀率的家眷营，李自成率的老营紧跟在后，白旺部队在最后。于是，大顺军返回九江县港口街镇直至瑞昌县城。

瑞昌县城区地势平坦，城内街道如同棋盘，街巷多。从港口街镇到瑞昌县城仅十多里路不一会工夫就来到瑞昌县城，县衙的县官和一些地主、土豪听说大顺军进入县境，就携带钱财逃跑了。郝摇旗、袁宗第率领的部队一个时辰就把县城占领了。

李自成便安排部队的部分人员驻扎县城，其余就在县郊宿营。并传令下去，部队可就地取财，增加给养。

此时，已是傍晚时分了。清军还没集结到位，没有对瑞昌县城形成包围圈，不敢冒然攻城。瑞昌的县官们这夜没睡好觉，他们通知各堡乡勇要做好防守工作，老百姓要藏好财物和粮食。

阿济格、多铎的军帐就扎营港口街镇，今晚他们正在召开军事作战会议，阿纳海、达素、兴鼐、谭太、费雅思哈、湖里布、阿积赖、瑚沙等将领都参加了会议。

会议决定：全部清军分成三个纵队，第一支是由阿纳海、兴鼐率领部队，主要与白旺率的大顺军作战；费雅思哈  湖里布率领部队攻打郝摇旗、袁宗第所率领的大顺军；谭太、瑚沙率军主要攻打大顺军的家眷营和老营。

阿济格最后强调：“谭太、瑚沙这支部队要紧紧咬着李自成不放，其他大顺军将士可先放一边。我们可利用牛佺、宋献策、左梦庚等降将分析、研究李自成的去向。”

谭太、瑚沙两人站了起来，说：“是！”

四月二十八日（四月为小建），东方的天刚发白部队就进发了。到城郊后，清军按预定计划分三路攻城。清军面临的是白旺、郝摇旗两支劲旅作战，这两位将军是大顺军中有名猛虎，上次在富池口交战就尝到了白旺的勇猛和部队利索的战法；那个郝摇旗将军打仗冲锋就是一只蛮牛，令人生畏。这时，宋献策告诉清军李自成一直在大顺军老营，身边有李双喜、刘伴当等三十个贴身卫士。

李自成也知道清军即将要攻城，坚守县城不可能，清军越集越多，到时候只能是坐以待毙。老营只能先突破包围圈，再往西北有深山的地方转移。早晨，白旺率先锋队突围，老营的全体人员跟在后面转移。郝摇旗在后边防守，掩护家眷营、老营。

很快，清军攻城开始了，大顺军凭着城墙与清军交战。清军一排排弓箭手对准城墙上的大顺军射击，无数支箭像蝗虫一样飞上城墙上面，掩护清兵利用云梯登上城墙。大顺军则在城墙上抛石块，在城墙垛口砍杀登城墙爬上垛口的清军。

敌我双方交战正激烈时，在西北面的讯兵前来报告，说大顺军老营已突围出去了，要求大顺军守城的掩护部队迅速转移，跟上大部队。

于是，郝摇旗、袁宗第号令部队离开战场，快速往西北面追上大部队。大顺军转移后，清军就非常容易占领了县城。可是，城中仅有五百多个老百姓，大多为妇孺及一些年迈的老头子。这次，由于没有恋战，死伤人数很少。

大顺军突围后，往西北就来到了南阳乡罗城山下。

李自成跃马飞奔上了一个小山包，四处一望，只见面前是连绵的群山两端望不到头，举头也只见到高峰上云雾飘渺，看不见山头。李自成心中一喜，可让部队进入山中，与清军在群山中周旋。又见不远处有一条山垅溪涧，水量较大，他断定山垅很长。于是，他就决定就从此垅口进出。

可是，刚进百余丈远，就见有一个山寨，高高石壁上有几根粗木支撑的瞭望草楼。草楼下是寨门，用木料编成的寨门是关着的。

有一个乡勇在草楼上高喊：“是哪路流寇到此，不准进寨！”听到草楼上的乡勇在喊叫，乡勇头目就立即召唤乡勇们集在一起了，准备迎战。因为昨天夜晚县衙通知有流寇进入县境，要求各支乡勇要守卫村堡。乡勇头目是胡文光，字叶谷，世居罗城山，他散财募勇，建了此寨。

大顺军的士兵高喊：“寨中的勇士们，我们要通过此山垅，请把寨门打开！”

“你们是流寇，你们转回去，这里不准通过！”乡勇回答道。

大顺的士兵向李自成报告了，李自成怒了，说：“冲寨！”

于是，大顺士兵就立即向山寨冲去。

罗城山其实最高处仅一百六十丈，不算高。可山峰陡峭，怪石林立，此处山垅峡窄，不便大批人马作战。这时，乡勇们抛石的抛石，滚木滚木，射箭的射箭，把大顺军打得落花流水，其中一位将军遭滚木当场砸死。

李自成见此，他勃然大怒，说：“我们只有死拼了，用火攻，烧死他们。”很快战士们弄来了柴草，在百余弓手射箭的掩护下，大顺士兵很快烧掉了寨门、寨舍，冲了进去。

虽然，大顺军将士像流水一样涌进山垅，毕竟二十多万人员要很长时间才能通过。郝摇旗、袁宗第的部队还在边撤边退，清军也在紧紧地追赶着。

进了峡谷指示士兵丢掉辎重兵器，尽快转移；又让一些家眷妇女潜入山间人家，以保性命。

中午时分，大顺军先行部队到了罗城山北面堰山。这里更是一望无涯的群峰，到处怪石嶙峋，险同剑阁；往下是沟壑纵横，陡谷深潭。至此，大家茫然一片，迷路了。

待了一会，有人发现左边石壁上有一条栈道，仅仅尺余宽，是采药人爬行的小路。栈道虽险，可为了逃生，又不得不往前行。将士们只好胆颤心惊地通过着，掉下深谷的将有千余人马。

快到罗城山北面的山脚时，大家在一个叫歇马泉的地方稍作休息。这里真有一道泉水涌流，士兵们又饥又渴，就围着泉眼饮水解渴。

不一会，见远处又有一个山寨，有乡勇在寨楼上活动。突然，寨那边冲出不少人马，有乡勇，也有上千名长辫子的清兵一起朝大顺军老营人马杀来。

李自成知道自己这支老营部队的战斗力不强，清军是以逸待劳，不能恋战，便命令大家迅速转移。当大家转移到汪家岩庄时，乡勇和清军快要追上了，李月娥对李双喜说：“你去护卫皇上，让我率兵抵挡清兵。”

李月娥是李自成女儿，她聪明玲俐，文武双全，在这关键时刻她不得不挺身而出护皇上了。李月娥带领几百人上前去拼杀，敌我双方都有阵亡，其中李月娥也倒在了血泊中。

半过时辰过去，田见秀部队也到了汪家岩庄，他见发现这里发生过战斗，还有几个负伤的大顺士兵躺在地上呻吟，就走了过去，大顺士兵告诉田见秀，李月娥战死了。

田见秀很快找到了李月娥的遗体，吩咐几个士兵埋藏她。自己却带着将士去踏平汪家山寨。

山寨的头目是叫刘兴亮，是明朝武举人，见黑压压的一大片大顺军猛士冲杀过来，他惊慌失措，无奈只有背起母亲往山林逃命，可被荆棘缠住了身，大顺兵冲上去杀死了他母子。大顺士兵冲入山寨后，点火焚烧了山寨。

踏平了山寨，田见秀就立即追赶李自成部队去了。

五、欲登九宫山

大顺军为了摆脱清军的追击，被迫向西南方向转移。虽然遭到覆军杀将的打击，可李自成这位几经起落的征战英雄，仍头脑冷静，他会因机制变，努力收拾残局，计议再分兵，尽力寻找新的扎脚点，以坚持长期抗清。

离开罗城山后，在高丰镇大顺军的几支部队就基本集合了。为了调整好战略，统一思想，李自成把郝摇旗、袁宗第、蔺养臣、田见秀、吴汝义等诸位将军邀到了军帐中，李自成对大家说：“我们东下的战略是不可能了，下面路怎样走呢？我们改变战略往南去，江南这么大的天地，任我们去跟清军周旋。那我们的路线是从范镇出发，经横港镇、南义镇、鲁溪镇，直至武宁县城（横路），到那里我们再集合议事。”

将军们听了李自成这样说，都表示赞同。

李自成接着说：“我们要轻装上阵，除必要衣服和粮食外，其余的东西一类扔掉。在路上，除要老百姓给粮食外，再不可扰民，不可随便杀害老百姓。”

李自成讲后，向大家问道：“大家有意见吗？”

郝摇旗站了起来，说：“各支部队行军怎样安排？”

“是这样的，白旺部队在前为先锋，郝摇旗在后防守断尾，家眷营，老营在中间，我们目的地是武宁县城。”

简短的会议后，将军们就回去率领部队起程出发。

瑞昌县高丰镇西南面有一条河，叫长河。好在河水不深，水面在膝盖上一点；是初夏季节了，水温也高，人马都容易趟过河。

到了范镇，就少见高山了，是一望无边低丘平原，到处都是黄土地，便于人马通行，一天时间部队就转移了八十多里路。

大顺军另一支南下部队，刘体纯、王进才率的八万人马，于二十四日改由金牛、保安去咸宁、蒲圻，至江西。

四月二十七日，刘体纯率领的大顺军就到了通城，他们因筹备粮食遭遇了葛百万民团的袭击。葛百万，名叫葛桂昌，是通城麦园里的大户人家，地方称其财发百万，是通城一富豪强绅，拥有团丁地方武装一千多人。大顺军与葛百万民团交战，虽然基本消灭了民团，但在通城难以驻军，现在部队正在往修水方向转移。

刘体纯派遣讯兵化装从修水、武宁、至瑞昌、九江等地寻找大顺军主力部队，恰好在江西鲁溪镇遭遇到了大顺军的主力部队。

讯兵告诉李自成刘体纯、王进才率的八万人马已进入了修水境内，看皇上怎样安排。

李自成了解情况后，他在发复权衡考虑：大顺军的目标是武宁、再进入修水，然后再到湖南。可眼下清军步步紧逼，自己不光有主力部队，可还有老营这样的家眷部队，这些部队要拖累主力部队，往往打仗不能迅速转移。他想让白旺、田见秀、郝摇旗的三支部队去攻打武宁县，如果能甩脱清军也就到修水集合。而让老营悄悄分散结伙转移到通山，再经崇阳到通城。

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白旺、田见秀、郝摇旗几位心腹人，大家见这样的安排便于与清军作战和转移，也同意了李自成的安排。

五月一日，大顺军的将领白旺、田见秀、郝摇旗率军去横路集结，攻打武宁县城去了。

主力部队离开后，李自成就让老营、家眷营的士兵立即分散向通山转移。他自己仅带了二十八名卫士往通山县的九宫山去。

他为什么离开大部队去九宫山呢？

是因为他以前听说幕阜山脉有座名山叫九宫山，在南宋淳熙甲辰年，张道清来九宫山建立道场，山高林阔，是否到可到九宫深山去和清军周旋。

李自成以前在商洛山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，他也觉得这次能挺进九宫山重振旗鼓还是有一线希望的。

再说，就是清军发现了他的踪迹，这么广阔群山也容易突围。他把自己的想法也跟干儿子李双喜说了，他也同意这么做。

在去太平山时，由于事前哨探不明，不晓得太平山也“山州蓊翳，里道迂回”，误认为太平山是九宫山。

待哨探把事情察实后，李自成一行已行至半山腰了，他发觉太平山林中的险要隘口设下了埋伏，加之这里不是九宫山，故从原路返回。

接着，李自成率地从武宁与通山县交界处爬上了“石艮山”，暂时摆脱了清军谭太、瑚杀部的疯狂追赶，在石艮山与太平山阴的东台寺夜宿。

第二天，清军追到了武宁县境，抓到了一个失散掉队的大顺军士兵，经过威逼，士兵说出了李自成没有去武宁县城，而是和老营去通山了。

（张善格）